祥和四年春,南明边境的靖城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这座位于南明西北的边境小城原本因常年饱受风沙侵蚀之苦,城中到处都是沙土,就连土制的城墙也堆积着一层极为厚实的黄沙,远远瞧上去就像是沙漠里的一座大堡垒。
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正可谓是一场‘及时雨’,雨势虽小恰恰正好,恰将尘土扫尽、恰将嫩芽唤醒,给这座南明的北城孕育出了一丝江南水乡春暖花开的味道,到处焕然一新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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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样?有什么发现吗?”
靖城西郊某座不大不小、屎尿遍地的猪圈中,两道年轻的身影正满脸严肃的观察着什么。
二人一左一右并排蹲在地上,身上穿着盘领的暗红袖袍,腰上缠着锦绣带子,俨然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。
稍蹲在左边的年轻人用手捂着口鼻,眉头紧蹙成了一个川字,回道:“没有,我又想了想仵作验尸的呈文,真他娘的是邪门!身上没有一处明显的外伤,五脏六腑也没有中毒的痕迹,莫名其妙从官衙里消失,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十里外的这猪圈中......”
“如果是死在官衙,即便是下毒,至少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,可是你我都已经去看过了,官衙那儿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,难不成...真是在这猪圈里被活生生臭死的?”
“呵,你也知道死的这位是谁,堂堂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,正三品大员,你我若拿这番结论回去交差,说这位右布政使左大人是活生生被猪臭死的,我保管陈大人绝对将咱们两个打杀了去喂猪。”
“猪还吃人吗?唉,算了,说这个干嘛。我又何尝不知这事干系重大,可是咱俩都在这看半天了,除了猪屎和猪什么都没发现,我现在睁眼闭眼全都是这群小东西,还有,你闻闻——我这大人亲赐的袖袍是不是已经臭了?”
“别管你的袖袍了,上头给的期限就只有五天,五天之内若是没有什么眉目,这趟差事可就算办砸了。”
“呕...不行了,实在是太臭了,我憋不住了。”
“憋不住也得憋,赶紧再瞧瞧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,既然这位右布政使是从官衙内消失又死在这猪圈里,那就一定会有什么线索。”
“布政使司、布政使司,你说,堂堂右布政使这么大的一人物好端端地来这穷乡僻野干吗?”
两人一言一语的交谈中,蹲在偏左位置的那身影却突然愤愤骂了一句,然后捂着口鼻便站了起来,他只觉得蹲着实在太臭了,站起来还能稍微离那些猪屎混合物远一些。
身为堂堂提刑使司的五品佥事,马如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在猪圈里办案,要是知道这一趟是这么一个有味道的差事,他早就把这个机会让给六扇门的那些恶狗了。
提刑使司与六扇门一直是竞争关系,二者虽都是总领刑事命案,但还是稍有一些区分。六扇门与江湖各大派之间关系一直不错,常处理的都是江湖命案,各州府府衙的衙役捕快和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归其统管。
而提刑使司就不同了,受当今天子看重不说,如今的提刑使司的那位按察使更是位了不起的人物,在国都南京威望直逼天子耳目东西二厂的厂公与锦衣卫指挥使。
这些年来名望蒸蒸日上的提刑使司一直办的都是大案,因此在接到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被杀的消息之后,司内上下还都以为是一桩了不得的大案,经过一番争抢后才由自己这两兄弟夺得先机、来这靖城走一遭,却万万没想到——
竟是这么一桩‘大案’。
“喂,老许,你说如果这布政使真是被猪臭死的怎么办?”
马如风紧了紧眉头,踢了踢还蹲在地上观察着一丝一毫痕迹的同伴,语气之中颇有一些不太确定的意味,显然,这位提刑使司来的精英办案份子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,不,是怀疑起了这件看似滔天的大案。
被唤做老许的另一名提刑使司佥事则是没好气的说道:“那你倒是跟我说说,这位布政使司的右布政使跑到这猪圈里来干吗?总不能是故意来被猪臭死的吧?”
“这倒是,这里如果说不通老陈非得弄死咱哥俩,会不会...他是想吃一口猪肉了?又或者,他和情妇在这里山盟海誓地老天荒?”
马如风的表情阴晴不定,显然是在没有任何眉目的情况下开始了头脑风暴,俗称’胡思乱想‘。
许称没有回应自己这位同僚的大胆猜想,事实上,这趟差事本就是以他为主,虽说刚刚和马如风插科打诨时令他有些心烦意乱,但他冷静下来后便很快想到了从另外一条线出发。
年纪轻轻能坐到五品佥事位置上的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辈,哦,当然,除了马如风之外,他纯粹是有个好家世。
“目前看这里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,或许——我们可以去问问那个首先发现尸体的人。”
许称眉头微蹙,拍了拍手后缓缓站起身子,说了这么一句话。
马如风神情微怔,但很快便想起了许称说的是谁,眉毛往上一挑,说道:“你说的是那个衙门的小捕快?”
“嗯。”
“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。”
......
......
小雨初歇,整座靖城除了西郊的那一大群猪圈外到处都是清新自然的味道,道路两旁的三两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