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:街头疑云（1/1）

　　十一月十六日，重庆信义街，人头攒动。
　　陈自强走在这条直通朝天门码头繁华的大街上，肤色与服饰各异的南北客，人头攒动，操着各地方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，汽车与滑杆混杂，川流不息。突然他发现迎面而来的一乘滑杆上，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子，似曾相识。像是那个他一个多月前，在上海滩自己开的酒馆前，看到的那名逮捕他属下特工的日本女军官。尽管当时距离自己比较远，但经过严格特工技能训练的陈自强，对人物面部特征识别能力超强。
　　随着滑杆离自己越来越近，他也看得越来越真切，没错，正是此人。他直直地盯着滑杆上得女人，看得入神，居然忘记了躲避，滑杆轿夫适时的停了下来。这时后面的一乘滑杆，在乘坐人员的驱使下也已经上前，与前面的滑杆并排而立。滑杆上乘坐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毛呢大衣，带着皮手套的男子。他翘着二郎腿，看上去就像一个政府官员。看到滑杆下这个乞丐模样的人，拦住了他的女人的滑杆，遂颐指气使让轿夫把陈自强驱离。
　　一名轿夫听令，伸出支杆驱离陈自强，未曾想陈自强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夺过，敏捷地欺身上前，扇了轿夫一巴掌，打了那名轿夫一个趔趄。轿夫手持的支杆也随即落地，滑杆随之倾倒，坐在滑杆上的那名官员一下从滑杆上跌出，成了狗吃屎模样。也许是衙门待惯了，从未受如此奇耻大辱，还当着自己的女人，人还未起身，他就破口大骂。
　　“王八蛋，你活腻歪了，连中统总务处都敢惹。”
　　话音未落，他人已经起身，突然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，也不管街上围观的人群，对着陈自强就开枪。两人距离不足两米，陈自强眼疾手快，侧身一翻，仰面下腰之时，人已到了那名自称中统总务官员的面前。只见他左手迅速伸出抓住了那人的衣领，借力支撑自己仰面的身体，右手同时伸出抓住了那人持枪的手，稍用力向上一推，枪口上移几寸，已经射出的子弹也向上飞出。围观的人群听到枪响，仓惶四散奔逃。陈自强反手抓住那人的衣领，身未起，右手又使力，那人手腕翻出，再也握不住手枪，枪随即掉落。
　　未等手枪落地，陈自强抓住他衣领的那只手已经用力推出，借着这个推力，他自己的身体发生位移，电光火石之间，那把枪已被接到陈自强手中。他把枪拿在手里把玩着，大眼一看，发现是一把美制M1911手枪，这种枪只有政府高级官员才能佩戴，看来这人职务不低。不自觉地赞叹道：“好枪啊！不去打日本，可惜了！”
　　这时听到枪响的两名巡警已经赶到这里，其中一名警察举起步枪瞄准持枪的陈自强，另一名警察弯腰拼命吹响警哨求援。看到有同事向这边靠过来，他忙起身手指警棍来助阵。
　　“放下枪，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。”持枪警察对陈自强喊话。
　　很快周围的警察也赶来支援，有持枪瞄准的，有举着警棍做出作战架势的。陈自强旁若无人地拿着手枪，看着那名滑杆上的女子，女子也在看着他。此时他更确信她是自己在上海看到的日本女军官无疑。看到众多警察在场，那名挨打丢枪的中统局总务官员走上前来，对着就近的一名持警棍的警察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。那名警察看后居然立即放下警棍，双脚并拢对他立正敬礼。
　　中统局总务官员收起了工作证，气势汹汹地命令那些警察：“把这个有眼无珠的乞丐带回去，好好的给我调查一下。”
　　“是！长官！”一众警察回应着，持续保持一触即发战斗的姿势。
　　在陈自强和那名中统官员发生冲突的时候，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，此人正是刚抵达重庆月余的朱升源。因为在船上被人偷了所带的大黄鱼，身无分文的他，靠在朝天门码头帮商船搬搬扛扛为生。他不会像当地的棒棒们那样，能够用扁担挑起几百斤重的货物，所以找他干活的人也不多。没活干的时候他就去找警察局，进行申诉，声称自己是受军统局陈老板的命令，砍杀大汉奸傅笑安的英雄，请政府能够补齐他的赏金。
　　别说是他，就是重庆的警察大部分也不知道军统的门朝哪儿开。再说上海一个酒馆的陈老板，连个名字都没有，就是找到军统局也不知道他是谁。开始把他当成神经病驱离，后来就关了他几天。出来后朱升源再也不敢向警察们申辩了，每天累死累活的扛活。此刻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朱升源，由于连续十多天和陈自强面对面把酒言欢，倾诉衷肠，对他的面容和身形十分熟悉，加上他时刻惦记要找陈自强索要剩下的赏金，因此对他的身形在脑海中是一遍又一遍的刻画。开始他发现这个衣衫褴褛乞丐模样的人，像他熟悉的上海愚园路市集上酒馆的陈老板。后来在打斗中又听他说话的声音，更加确信此人是陈老板。
　　朱升源知道这些警察不讲理，军统出身的陈老板都惹不起，自己更不敢造次。直到看到警察把陈自强带走后，他才从人群中偷偷溜走。他要去给军统局报信，但他又不知道如何去找军统局的办公地，他突然想到国府路国民政府办公大楼，当地人称那里是总统府，他想若是自己在那里喊几嗓子，说不定就会有军统局的人来帮他，救出陈老板，自己拿到赏金再也不用去码头干苦力了。
　　于是他立即去国府路，站在宽广的国府路上，远远地就看到那座闻名世界的中国古典式木结构建筑，高敞的门前饰有碑亭墩柱二个，大理石台基上飞檐斗拱。依山而立的大楼，形体庄重壮观。气喘吁吁，满头大汗的朱升源，离大门还有上百米远，就被卫兵拦了下来。他这才发现，这座巍峨建筑的三道大门前，每个门都有四名持枪的卫兵把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