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 一（1/1）

　　张天顺也算是平度城的名人。根据历史传记：平度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，县名的由来可以追溯到汉高祖刘邦时代……张天顺祖先世代居住在凤凰山村。张氏族谱上记载的是：约明宪宗（成化）年间，有农人张富德及妻王氏自云南移民至此居住，传说村后小山落过凤凰，而得名凤凰山村。张天顺是族长也是村长，到了他这一代累积的田产有几百亩了，在平度城也是个大地主。和别的地主比最让他骄傲的是仓有余粮、家丁兴旺。三个老婆给他生了八个儿子、俩个女儿。所以有时候张天顺和别的地主开玩笑，就会幽默、滑稽、诙谐的指指自己棉裤裆说：这里面的“家伙什”……然后就会逗得众人哈哈大笑，开始戏谑他。
　　因家族大儿孙众多，张氏一族“跺一脚、吼一嗓子”，整个凤凰山村都要“震三震”的。
　　张天顺今早起得晚了点。他是被村后关帝庙闹义和团的“天兵天将”们震天动地的呐喊声、锣鼓声、还有各种小摊贩的叫卖声惊醒的。
　　此时，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红肿眼睛，眼角处糊满了厚厚的眼屎，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，眼角处火辣辣的痛，头也昏昏沉沉，脑袋一片空白。昨晚趁着酒兴，他约了菊花去了他家“打麦场”的小屋……
　　张顺是他的佃户，名字就少了一个字，但是人生的际遇和他相比就是天壤之别了。张顺按辈分叫他大伯……张顺他爹是他光屁股长大的玩伴。
　　张天顺去张顺家的时候原本没想催要租金租粮。他不是地主恶霸。他为人处世、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哲学观和人生观：他从不主动和租户、佃户、债主们催要、讨要债务。更不豢养家丁。几个护院也是他家的长工——除了护院平日里也耕种田地、干些杂物。他不像别的大地主：豢养一帮打手，平日里耀武扬威、欺行霸市、横行乡里，甚至利滚利：靠盘剥、欺压、剥削来“发家致富”——在他认为那是断子绝孙的丑恶行径。他张氏祖训也是：“黎明即起，洒扫庭除……一粥一饭，当思来处不易”。他的爷爷当年找了一个破落的老秀才，书写了《朱子家训》挂在了明堂的位置且世代相传。老秀才命运不济，书法却苍劲有力——是标准的颜楷。浑厚宽博、丰腴严谨……张天顺从记事起爷爷和父亲就让他背诵这段家训，尤其要明白里面蕴含的治家之理——这也是他张氏家族的家规和传承。他的儿女们从懵懂孩童起就需要熟记，这是张氏家族人丁兴旺，家财万贯的秘诀，也是张氏处世立人的根本。人在社会上“过活”：挣命、活命不容易，生活也离不开油盐酱醋油，人生也有酸甜苦辣咸，世上一出生嘴里就含着“金钥匙”的人终究是少数。他也听过《了凡四训》的故事——荣华富贵不是争来的，是修来的。中国古大德常常教导世人：“于人无争，于世无求。”可是有时候他私心里也是惶惑不安、杂念恒生：“假如我不跟人争，在这个世间一无所求，活得有什么意思啊！”他对佛教说的：“因”是过去生中种的。你求财富，你命里头有财，命里头有多少财，也是一定的。你想多得一点——得不到，你想少要一点——也不可能，该得多少，到时候自然现前；而且得到的还有时节因缘。“君子乐得作君子，小人冤枉作小人。”对这些说法他也是有疑虑的。但他如今也是儿女成群，经历过人生风雨的“过来人”了，明白人生不可能都一帆风顺，难免有时候就走了“背”字，日子捉襟见肘。尤其现在这个时代和社会：清政府腐败无能，对内残酷剥削，对外屈膝投降、割地赔款，苛捐杂税多如牛毛……整个尘世都是乱糟糟的。人们在社会上“讨生活”不容易，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难处。再说都在一个村里住着，他的耕地大部分都租出去了，甚至有些还是亲戚朋友租种、借贷的。张天顺明白社会更懂事理。正因为他处世圆滑周到，为人机智精明，他才成为了张氏的族长、凤凰山村的村长，乡里的保长。
　　张天顺这一代也是张氏十世了。他是“天字”辈，在凤凰山村活着的人中也是最大的辈分了。论起来凤凰山村张姓的人都是一个老祖宗，都沾亲带故的，“打折骨头连着筋”，血浓于水。所以对乡亲们，张天顺各方面的关系都处理的比较俱到。再说张天顺祖辈也是耕种世家，也明白穷苦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，特别是灾年荒年的时候，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、困苦……所以从张天顺爷爷那辈在村里就有着良好的声誉——张天顺更是传承了老祖宗良好的遗风。他甚至在灾年、荒年的时候还主动减免租户、佃户的租金租粮、到租户、佃户家里主动问暖问寒，遇到困难的时候他还慷慨解囊。他达不到开仓放粮、乐善好施、扶危救贫的“善人”和“菩萨”的境界，但他也绝不像周围县城“李扒皮、王秤砣、刘小鬼等”哪些地主恶霸、强权豪绅在灾民、租户等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断不给予帮助，还落井下石，甚至欺男霸女、乘机逼租逼粮:逼的租户倾家荡产，卖儿卖女的也有。所以张天顺在周围村庄还博得一些好名声，但张天顺也特别愿意对本村及周围村庄的哪些俊寡妇们嘘寒问暖的，逮着机会和方便也是“潜规则”大姑娘小媳妇，他可没有“兔子不吃窝边草”的道德。挂在他嘴边的常是一句话：“一簸箕，一斗粮食的事”…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癖好，于是他“大公鸡”名号也响亮的叫了起来，而且声名远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