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荣是一名老红军,解放后一直担任槐树岭村村支书。
槐树岭村槐树多,最老的一棵据老辈人说,是清乾隆年间栽种的,树干大半已经腐朽,几个粗大的股棒,黑呼呼的伸向空中,倔强的不惧一切风雨,只剩下一少半带皮,上面有几条新枝顶着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摇曳。树上,缀满了红绸条,树前还有一个石头香炉,香灰流了出来铺展在树下。
公社书记和他是战友,暗地里照顾他,向县教育局推荐让他去槐林公社中学当校长。
公社中学院子很大,房子少,只有两排红砖红瓦房,一排六间共十二间,三个年级各占了三间,剩余三间被分出一间,是校长办公室,也是住室,也是晚上学校的值班室,另外两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。
杨荣当上槐林公社中学校长,召集全校八名教师开的唯一一次会,会上说:“我识的字很少,也不懂怎么教这些孩子,以后教学的事儿,就归你们管。你们家里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,吃的,穿的,老人的事儿,孩子的事儿,生活的事儿,种地的事儿我都管,还有我钻天拱地给大家伙儿再盖几间房子,还有我今天来的时候,把我们家的传家宝也带来了,是一口钟,是我们老杨家的先人办学堂时,全族筹钱铸的,挂起来,把那块铁板换了,我讲完了,看看老师们有什么想说的,都说说。”
老师们脸上露出了笑容,有的人还向他竖起大姆指,只有爱说爱笑和杨荣年龄相仿的蒋老师说:“放心吧!杨校长,教学的事儿我们也不指望你,只是我那个儿子该定亲了,你可要帮忙寻一个啊!”杨校长大手一挥:“包在我身上了,两年之内,让儿媳妇给你盛饭吃。”大家伙儿都笑了起来。
老师们上课,杨校长赶着驴车,帮着老师们磨面,伺候老人,给地里送粪,犁地浇地。他既是老红军又是老支书,四里八村走到哪都给面子,都抬举都帮忙,就算排队磨面时也照顾他,让他插队先磨,各种各样的事儿,都能办的又快又好。
天冷了,杨校长动用自己的战友关系买来了五吨指标煤,两吨学校用,剩余的分给各位老师,有多有少,根据各家情况,自己赶着驴车把煤送到各个老师家。
过年的羊肉核桃柿饼都是杨校长化缘来的,分给各位老师。
朱老师有个老娘,年岁大了,独自一人生活,杨校长每隔两天就去看望一次,帮着扫地挑水,拉拉家常说说话,送些米面菜油等吃物,惹的老太太逢人就夸:“杨校长,比我那儿子都孝顺!”
听说公社大院里有几间房塌了,杨校长赶着驴车就进了公社大院。
拴好驴,找到魏书记,一关门“老魏,大院里那几间房塌了,你准备咋弄?”
魏书记盯着他:“老杨,你想咋弄?”
“嘿嘿,我想把那些破砖刨出来拉走,中不中?”
魏书记往后仰了仰,松了一口气:“拉走拉走吧!反正要清理出来,重新盖新的。”
杨荣往前欠欠身:“还有房前屋后那几棵小杨树,也想刨走。”
“老杨,你到底想干啥啊?又是砖又是树的,再说了,那可不是小杨树啊,六七把粗能算小杨树,什么几棵,有二十棵了吧!”
“干啥,我又不拉我家,我就是想给学校盖几间房,学校住房太挤了,你这当公社书记的,是不是应该支持支持教育啊!又不让你出钱又不让你出力,就用你点破砖和柴火棒子,看把你急的。”说着话,从兜里掏出一包纸烟递给魏书记。
魏书记接过来,撕开抽出两支,递给杨荣一支,自己叼着一支,杨荣赶紧凑上去帮魏书记点着火,魏书记顺便把剩下的烟塞到了杨荣的衣服兜里。
“杨哥,房子我一定帮你盖起来,公社没钱,就这些砖,这些树,我再让村支书们出点人工。”
杨校长两手抱拳:“老魏,拜托你啦!盖房子我们全体老师都出工。”
半年后,盖好了六间瓦房,每一间一个门一扇窗,配齐了一张三兜桌,一把椅子一张床。
房子盖好这天,杨校长在学校呆了一整天,替老师们敲上下课的钟,钟声清脆悠扬,听着很是享受。